作者Yukilinchi (雪花花)
標題[創作] 《蓮花樓|笛花》 家人-8
時間2024-10-14 18:38:19
本章破案,文字比較多,請大家耐心觀看,完結倒數啦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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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和笛飛聲同進同出後,除了覆命,李蓮花幾乎不曾見過無顏主動現身,且他一向平板冷靜
的聲音難得這麼慌亂,連帶著笛飛聲的神經也被挑動,讓人進屋說話後,就見無顏又是一身
濕漉,但外頭不像是下著雨的樣子,他進門先行了金鴛盟的見禮後直奔重點:「尊上,大事
不好,距離縣城十五里開外的堤防,因為連日大雨,上游溪水爆漲,已經出現大小不一的裂
縫,並且正在往外大量滲水!」
三人一震,立刻跟著無顏前往堤防,果然如他所說,堤防的牆面正在龜裂,幾個比較大的裂
縫正在往外噴灑水柱,看守堤防的士兵正在拿著水泥修補卻是徒勞,而另一邊的大河水位極
高,山頂處仍然埋在雲層裡,還在下著大雨。
無顏在幾人身後接著說道:「屬下方才和幾個弟兄上山看過,雨勢沒有停歇的態勢,幾處還
有岩石崩落的跡象,情況十分兇險,尊上,公子,屬下建議必須即可離開縣城,再晚就來不
及了!」
站在懸崖邊,相顧無言,其中方多病臉色最是難看,李蓮花上前兩步快速掃過附近地形,一
邊說道:「我記得陛下年初時撥了一大筆銀子修築堤防,其中也包含汴州此地。」
「沒錯,」方多病點頭,說道:「此處堤防是前朝所修建的其中一座,建成時代久遠,規模
也不小,所以汴州知府從戶部拿的公帑中,治水的比例最高,長久以來並不曾出過什麼問題
,但年初時慶州意外洩洪,附近百姓逃避不及造成死傷,我爹擔心差不多時間建成的汴州堤
防也會出事,所以特別上疏,讓戶部另外多撥一筆銀子給水城和河道官防災和疏散百姓用,
但現在看來……」
順著河流方向看過去,下游處有人捕魚,水淺處幾個婦道人家正在浣衣,分支引流入城的渡
口幾艘小船正在載客,一派安居樂業,視線回到堤防,地鳴不斷,牆面龜裂正在擴張,時不
時有落石掉入河流,潰堤之勢越發明顯。
一瞬間,方多病靈感乍現,他慘白著一張臉,看向李蓮花:「難、難不成、……」
「看來要知道一切的真相,還需找到高掌櫃兄弟。」李蓮花眼神一轉,沉聲道:「小寶,我
跟阿飛去通知縣城衙門還有城防守衛關於堤防的事,你速速派人去跟兩州知府、還有朝廷稟
報,現在修補堤防已經來不及了,必須立刻疏散縣城和附近十里內所有百姓。」
方多病點頭,離去前有忍不住抓著李蓮花的臂膀,憂心道:「我去去就回,你們千萬小心,
李蓮花,這是我第一次替老笛說話,不管如何你一定要聽他的,內息不穩強用內力的後果你
比我清楚,你答應我,多替自己想一點,知道嗎?」
李蓮花只拍了拍他的手背,回以一個安心的微笑,方多病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多少,只看向
他身邊的笛飛聲,後者依舊不咸不淡,默默點頭權當應下承諾,他這才不放心的施展輕功回
到城裡。
「走吧!」等人走遠後,李蓮花突然沒頭沒尾道。
笛飛聲不語,無顏更是進退兩難,不明其意,見此情景,李蓮花加深了意味不明的笑容,刻
意將距離拉得極其曖昧,深深望進他眼裡,道:「還要接著裝傻嗎?笛大盟主?」
笛飛聲面上卻是平靜無波,兩人無聲對峙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,就在李蓮花將要放棄時,笛
飛聲才開口道:「高家兄弟就藏在這座山頭,堤防的裂痕本沒有這麼嚴重,也是高家次子-?
明搞的鬼。」
李蓮花再一次加深笑容,果然如他所料,隨即對無顏說道:「想必無顏兄已經尋到了高家兄
弟的具體位置,那便帶路吧!」
「蓮花,」第一次,笛飛聲在外人面前拉住李蓮花,將他冰涼的手包覆住:「天災之前,我
沒有太多把握能護你平安,你、」
「放心,我很惜命,水來了我還是會跑的。」李蓮花無謂笑笑,拉著笛飛聲欲走,然而他依
舊定在原地,李蓮花又回頭,看著笛飛聲眼神越見複雜,他無奈,又回到笛飛聲身邊,被包
覆著的手撐開轉而與他十指交扣,輕聲安撫:「傻子,我只說不想你再為了我做與天爭命這
種無用功,但在那之前,我當然不會蠢到自尋死路,笛盟主,你是不是該對我有點信心?」
「呵,最好是。」笛飛聲冷笑暗諷,李蓮花嘖了一聲,暗道這老男人當真難哄,只能舉起尚
且完好的左手,豎起三根手指,再三保證,然他卻並不領情,但還是就這牽手的姿勢領頭先
走。
「無顏,你拿著他的堂主令牌回去衙門和城防通知這件事後再回來,若他們不聽,那便放出
信煙,讓金鴛盟的人動手。」
「等等你想幹嘛,你金鴛盟的人來趕那城中百姓還有活路嗎?喂、你鬆開、我自己能走、你
慢點、喂!」
不知所措的捧著那枚令牌,目送尊上和公子越走越遠,不知怎的,無顏突然開始懷念尊上閉
關療傷的歲月。
至少那時候,他只需要刺探情報和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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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堤防將崩潰,但他們還有一點時間,進入半山腰後,雨勢漸大,笛飛聲並不想讓某個體
弱多病的假大夫又撲了風寒,於是找顆大點的樹躲雨後脫下自己外衣蓋在他頭上,將被上的
刀子解下來病矮下身子說道:「好歹擋點雨,上來吧,這裡路難走。」
李蓮花沒有推辭,就著外衣蓋好頭頂,趴了上去,問道:「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查高家兄弟的
?」
「剛到水城那晚。」頓了頓,補充道:「那裡各戶人家燈火通明,唯獨緊貼著錢莊的那一戶
屋裡明明有人卻不點燈,且這火勢太蹊蹺,只燒毀了錢莊卻沒有波及左右鄰居,所以我回到
客寓前便讓無顏派人去查那戶人家來歷還有錢莊被燒的原因。」
「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「本來是不打算讓你插手管這閒事,回頭等無顏回來,叫帳房寫封信交個差,我們休息一晚
直接往下個點出發,但是……」聽得李蓮花有些尷尬,看來這內力恢復的還真不是時候。
「總之,既然管了,那就好人做到底吧!水城百姓是無辜的。」
「呵。」又是這種冷笑,李蓮花卻是沈默,瞬臾,悠悠開口:「不管檯面下這髒水有多深,
上天有好生之德,即便這場天災是人禍造成,也不該是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承擔。」
「我知道你會這樣說,所以才縱著你去查案,不過並不妨礙我給那個師爺一頓教訓。」側頭
瞧見笛飛聲意料之中的疑惑眼神,接著說道:「那老頭便是縣令和錢莊之間的牽線人,也是
他蠱惑了高家人一起沉淪,把高家次子逼到絕路,最終用計策劃這滅門慘案。」
這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在李蓮花頭頂,他怔住,久久無法言語。
「相夷,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那樣,面對至親的背叛,選擇放下。」笛飛聲不再回望,對李
蓮花寫在臉上的震驚不作任何解釋,但他罕見的又提起那個早已塵封的名字,語氣冷淡:「
高明的反擊,恰恰才是一般人該有的反應。」
一席話,讓李蓮花徹底沈默,良久,輕聲道:「其實我曾經恨過。」
「曾經,我連蘿蔔都恨,因為我怎麼也養不活,漁村大娘明明說過蘿蔔是最好養活的。」
笛飛聲停住腳步,接著將人往上掂,又繼續往前走。
他們一路逆著河流上山,到了一處山澗,原來因為地形差而成的瀑布已染成了土黃色,不斷
衝刷而下的還有各種土石和樹枝,附近除了雨聲,連點動物的影子都沒有,詭異而安靜。
「土石崩塌的情況越來越嚴重,我們速度得快些了。」李蓮花憂心忡忡的撥開擋住視線的外
衣,看著那泥流瀑布,笛飛聲提氣躍起,跨越河流來到對岸一座宗祠。
「這裡是水城的宗祠,也是高家兄弟的躲藏處。」將外衣接過,快速地抖了兩抖後重新套在
李蓮花身上時,已經變得乾爽保暖,可李蓮花的臉色有些慘淡,嘴唇正微微打顫,笛飛聲將
外衣領口拉緊,牽著他的手並渡了些內息過去,低聲道:「根據無顏的情報,慘案發生前,
次子高明就已經有些神智不清,高進這個哥哥因為手足之情一直不願放棄,滅門慘案雖然哥
哥沒有直接參與,但絕對脫不了關係。」
「我的意思是,這對兄弟都是被逼到絕境的瘋子,會做出什麼事誰也不知道,你的內力恢復
得如何?」
李蓮花輕輕抓握左手,接著轉了轉右手手腕,笑道:「還行,若遇到他們發難,逃跑不成問
題。」
然而即便得他的保證,笛飛聲還是不放心,前者只得聳聳肩,暗歎世道艱難,說什麼別人都
不信那他也沒辦法,越過他逕自走進祠堂。
祠堂內,高進正筆直跪在一列嶄新的牌位前,弟弟就在身邊,雖是跪著但微微駝背,一身素
白,整套的粗麻孝服,宗祠掛滿白幡,祭台上的供品和香案估計也是兄弟倆自己置辦,算算
時間,滅門慘案已過去八天,想來他們是在給親人做頭七。
「您就是李公子吧?」聲音滿帶疲倦沙啞,仿佛生吞了鐵礫一般:「高某等候公子多日了。
」
不動聲色的扶了胸口,暗暗調息後,肯定了他的猜測:「在下李蓮花,替阿姊押鏢到此,卻
不知竟發生憾事。」
「呵呵呵……」笑聲粗啞的難聽,高進似乎並不想與李蓮花周旋,笑了幾聲後,疲憊道:「
李公子不是都已經知道真相了嗎?你身後那個高人,不已經什麼都告訴你了嗎?何須在此惺
惺作態?」
李蓮花恬淡一笑,又往前走了兩步,說道:「將凶刃指向血親,必是有滔天的仇恨和難以言
說的痛苦,方少俠曾與李某說過高掌櫃脾性,李某只想知道將高掌櫃逼到絕境的究竟是怎樣
的罪孽,令你最終手刃至親,再毀了堤防,水淹縣城?」
高進陰陰笑開,染上癲狂的笑聲越發 人,笛飛聲不由自主的上前,握在手上的刀正蓄勢待?
,笑聲間歇,嘶啞著嗓子,一派輕鬆的彷彿是與李蓮花話家常:「我高家,自祖父那一輩開
始在水城經營錢莊,雖不是大富大貴之家,至少衣食無缺,一直到這個縣令上任,一切全變
了樣。」
「那縣令到任時還帶了一個師爺,很得信任,他能升上這個位置,師爺居首功;隔了三個月
後,師爺突然找上門,開口就與祖父套關係,祖父年輕,一口一聲小弟愚兄便與那師爺稱兄
道弟不說,沒多久那縣令也成了我家的座上賓。」
「又不知過了多久,師爺開始固定每月都會來我們家小住幾日,父親說,自他長到可以給祖
父打下手的年紀時,他便發現只要師爺來小住,錢莊的帳上都會多一大筆錢,但祖父從來不
會第一時間騰到帳冊上,每每月底都要抱著帳冊躲在密室金庫裡好幾日,出來後,帳冊上的
金額又會恢復正常,而多出來的那筆錢卻憑空蒸發;」
「父親說,對外,祖父總說他只有父親一個獨生子,但我們家裡人都知道,父親還有兩個妹
妹,師爺來過後,師爺來過後,我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姑母便不見蹤影,倒是縣令大人家中宅
院多了一個小妾,師爺也另娶了一房繼室,而自那之後,我們高家便與縣令大人、師爺有了
千絲萬縷的關係,我們高家也開始平步青雲,雖只是一個小小錢莊掌櫃,但出門已有馬車代
步,母親和祖母甚至能能結識達官顯貴的夫人閨女,甚至還能參與一些我們這種身分的人一
輩子做夢也夢不到的大小宴席,都是縣太爺的夫人領著進門;」
「後來,朝廷派了河道官來此治水,河道官不多時也摻和進來,那筆神秘的帳也越滾越大,
等到父親正式接手時,我的兩個姊姊也同樣消失,一切就這麼順理成章,直到我和我雙生弟
弟降生。」
「師爺聽說母親生下雙胎,便在城裡散步母親是妖女的謠言,拿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的,甚
至將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洪災歸咎在母親身上,威脅要將我兄弟二人溺死一個才能避免洪災;
」
「母親為了保護我們兄弟,自願來到此處,在眾鄉親的見證下,抱石投河。」
聽及此,笛飛聲淡淡道:「你的弟弟才是滅門案的主謀,你不過是一個畏首畏尾的懦夫,就
算你母親是被縣城百姓活活逼死,但這理由遠遠不足以讓你們兄弟水淹縣城。」
高進又笑了,滿是譏諷,李蓮花眉心蹙起,冷聲道:「我猜,他們兄弟是要讓天下知道,水
淹縣城的是將所有治水公帑都納入囊中,還妄圖讓天機堂替他們頂罪的縣令與河道官。」
「那個替你們守在密室周圍,見人就攻擊的小乞丐,是你們以牙還牙的傑作吧?那是縣令的
孫子?還是師爺?」
「自然是害我一家三代那老不死的,為了報復那為老不修的畜生,我父親可是花了大錢,最
終還是我聰明,讓他給我們守墓,若非你們多事,我還打算讓他和整個縣城一起葬在水裡,
就跟他們為了逼我交出帳冊,先是洗腦我家老弱婦孺一十八口進入密室以死相逼,又迫我弟
弟放水淹進密室一般。」
「既叫水城,那便一起葬在茫茫大水中,也好有個伴啊!」
笑聲越見癲狂,在祠堂裡顯得更是空洞而詭異,可讓笛花二人膽寒的卻是他所說的最後一句
。
原來,這才是高家滅門的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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